Tuesday, May 25, 2010

《在病榻前》

一路上,我迎着风光明媚,在东海岸大道上奔驰,不住心神不宁的,牵挂着一件事情,待会在病榻前,我该向外婆说些什么呢?

86岁的外婆,是我这一生中,见过最坚强的人。同时,她也是我所见过,最温柔的长者。从不咄咄逼人,不喋喋不休,却又如此深刻的,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,撼动着每一个人的生命,至少,于我而言,外婆确确实实,是一个如此深具影响力的人,她给我属灵生命的启发,是一个活生生的模范人物,触动着,我灵魂内,最深层,最细腻的部分。

一路上,脑海里,闪过的,尽是和外婆共同有过的回忆。就在2008年10月份,我和家人,到过龙云,探望外婆。当时的外婆,瘦弱但仍可走动,和我们畅聊。令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她瘦弱的身子,躺着休息时,依旧大声地唱诗、读经、祷告……在她抓着我的手,为我祷告时,那一份炽热的冲击力,是前所未有的。她给我的鼓励,送我的书,一一铭刻在心。

2010年5月22日,在病榻上的外婆,极度瘦弱,就连开口说话,已经是难如登天的吃力。病魔的折腾,这些年来,断断续续的,来回游走,几经危急之时,外婆还是熬过来了,而这一次,是最严重的了。院方已经无能为力提供任何医疗,因为癌细胞已经肆意地扩散全身,导致外婆左边部分身体,完全瘫痪。于是,大伙儿为外婆准备出院手续,要把外婆安顿在三舅舅的家了。

外婆,没有办法说话,只能微弱的,极尽全力,抬起手来,打出手势,和我们沟通。有很多次,我们都摸不着头绪,尤其外婆多次指向抽屉,像要找些什么的;又有多次,外婆一直要我们扶她下床。我们极力在她耳边解释,她已经不能下床了。就在她锲而不舍的要求之下,她极力拉住我们的手,都无法起身……那一刻,我的心很酸。

第二天,外婆开始神志不清了。多次昏厥过去以后,又再苏醒,最后还是睡去了。听姨姨们说,凌晨时分,外婆在剧痛的情形下,右手不住捶打胸口……

以这种情况来判断,外婆应该是时候离开了。

我想,离开,对她而言,是一种解脱;对我而言,却是一种痛失。她即或能熬过这一关,但病魔就能否这样一去而永不复返呢?

外婆的生命,就正正游走在死亡的边界。这一份痛苦,有多痛?只有她一个人知道,她默默地承受着,没有哀号,没有幽怨的表情……

第三天,临走之际,我到病榻前,同姨姨舅舅们,一起唱诗歌给外婆听。我们一起唱了《奇异恩典》、《除你以外》,还有《耶和华祝福满满》。

其中《除你以外》的歌词道:

“虽然我的肉体和我的心肠渐渐的衰退 但是神是我心里的力量 是我的福分直到永远”

我们在唱着的时候,我抓住她瘦弱的小手,食指和拇指在微微颤动着。

回家的路上,我神情呆滞,望着前路的方向,蓝天白云的映照之下,一切竟是如此的茫然。外婆,我将永远失去你吗?我不知道,我能否承受得到。若你真的要离开了,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?看着你瘦弱的身躯,吃力的一呼一吸之间,我,只能无力地,站在一旁,呆望……

这一路上,我开始正式学习着,人生的尽头——死亡。待我走到外婆这个人生阶段的时候,我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?受人敬仰,抑或人人唾弃?

在想远一点,我开始胆怯,开始恐惧了。曲终人散,顿然发现,每一个人都终将会离自己而去。

此刻,我向上帝的祷告,只有一个:“请把外婆如今所承受的一切一切苦痛都拿走吧……”


凯雄
2010年5月25日,星期二,环宇希望办公室。
傍晚6时31分。
临走前,摄下我和外婆的合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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